二十
看著阿祈架著電單車來接我,我笑了,心想如果我沒有見過喬梓安,我應該可以更安然享受這一刻。
「怎麼了?」他脫下頭盔,摟著我說。
確實我們只一起了一個月,但他總留意到我最細微的,最想隱藏的感受。
還是乾脆認了吧。
「我去過喬梓安的家想搬走行李。」
他摟得更緊一些。
「他有些激動。我想暫時還是不要再回去的好,反正留下來的東西不怎麼重要,又或者索性不要就算。」
「你一個人上去?」他不似生氣,但眉心鎖得緊緊的。
「嗯。」
他默默凝視我一會,最終只輕掃我的顴骨,叫我下次找人陪。接著他為我戴好頭盔,載我到band房。
車開得有點快了,我緊緊擁著他,一路上都在擔心他會否胡思亂想。更糟糕的是,要是他想到了什麼,那並不會完全是胡思亂想。
他會否後悔叫我搬?
現在,我連電話都不敢較響聲,但這樣能逃避多久?
「你看我找到什麼?」阿怡一看見我便把一本樂譜遞到我面前。
不是吧……『流星蝦丸』?
「你說我要是找到你能唱的,你便肯唱。所以這次你不能推我了。」阿怡古惑地眨眨眼睛。
我看看她身後的阿樂,但他十分雀躍。至於阿祈,不消說,根本就完全是心不在焉。
「真的要唱?」
「我見今天人少便找了出來,還是你想等齊人才唱?」
我反反白眼,「好吧,就一次。」
其實這首片尾曲,我不用看譜也會唱。它陪伴我走過會考,還有初初和喬梓安在一起的日子。那時我覺得他讀書好、為人醒目,我卻過得渾渾噩噩。他總為功課和學會活動而忙,而我,我總在擔心。畢竟大學美女多的是。
是不是不該在這種時候唱這首歌?但太遲了,為免我緊張,阿怡把米高峰移到最前方去,把燈光調暗,還輕輕提醒我,「你不用太認真啦,用心唱就可以了。」
哈,用心但不認真,她這個玩笑可開得真大。
現在才縮沙,會很奇怪吧。
算吧,就當逗逗輸了比賽的她,唱就唱。
結果阿樂把這首歌連續彈了三次,我共唱了三次,從忍不住流淚到淚乾,音樂才結束。
「錯得不錯嘛!」阿怡說。
我低著頭不好意思地笑笑,看也不敢看阿祈便去冰箱拿飲品喝。
阿怡終於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妥。她走到我身旁望望我,又瞄一瞄阿祈。我只是苦笑。
「你要不要試試唱我們別的歌?輕鬆點的。」她一臉內疚。
如果我唱其他歌都唱得投入的話,阿祈可能會不那麼介意吧。
「沒關係啊,什麼歌也可以,不過就今天而已。」我打起精神說。
我真的很喜歡阿祈的曲,還有他們的詞。文筆押韻那些,我不懂,但唱起來都很易投入,也很順口。
「在想什麼?」阿祈問我。
平常我們走得很近,但今天即使是手牽著手,他也總走在我身後半步。我不喜歡那樣的距離,怪怪的,轉身面對著他倒後走著說:「在想你什麼時候把『默默』填好。」
「你知道那不是我的強項。」他無奈地說。
我笑笑,「沒辦法,你作了那兩句之後就沒人肯碰了。」
他停下來摟著我,「你喜歡嗎?」
「真的,很喜歡。」我捧著他的臉說。
他唱那兩句的情景還烙在我心裡,每每想到這一幕我便替他心疼。我怎捨得傷害他?
但同樣地,我也不見得忍心傷害那樣的喬梓安。
一起八年的安穩,一起一個月的心動,兩個都很好……
這夜,我陪阿祈到Silverback, 也就是我們初遇的地方表演。如他所說,saxophone很少擔當主角,最多也只是每首歌會有他的solo時間,但我的目光總離不開他,他憂鬱的眼神、熟練地,優雅地在saxophone移動的手指、隨著節奏擺動的身體……
直到現在,他還是會經常把目光落在我身上。有時候我會想,我的目光,對他的表演而言重要嗎?是否像喬梓安喜歡我看他打籃球一樣重要?然而我不在,他們不是都還可以好好的表現自己?他們是那麼的耀眼,在各自的領域內。
表演時間轉眼終結,阿祈竟跳到台下擁吻我。身邊的酒客立刻起鬨。我雖嚇了一跳,卻也沒推開他,心裡喜歡他偶爾熱情瘋狂的舉動。
但到他終於放開我時,我望見人群裡不遠處怒不可遏的喬梓安,再望著似在懇求我不要走的阿祈,我霎時明白,這並不是我所想的浪漫火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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